潮新闻客户端 见习记者 林晓晖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老去，还需要爱情吗？
【资料图】
大多数人眼里，恋爱是年轻的专享，在传统文化的语境里，老年人谈情说爱就是“为老不尊”，成为尴尬的笑料。爱情，似乎会随着身体机能的退化而一并模糊消逝。
所以，在电影院里，当“我钟意你啊”的告白从两位年逾古稀的老年人口中喊出时，还是有许多人为之一震。
老年人的情与爱，隐匿在一个我们很陌生的、疏忽关注的情感世界里。
让我们走近一步，就像当年他们俯下身问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棒棒糖，这次轮到我们，问问他们。
图源视觉中国
01
当聚光灯打在老年人身上
《我爱你！》是一部讲述老年爱情故事的影片，口碑不错但票房不高，游离在热闹的暑期档之外。
这也不意外，在年轻人为主的电影市场里，我们很少看到以老年人为叙事主体的电影作品。大多数时候，他们在银幕里隐身，或是被穿插和缝补在隔代叙事间，作为父母、作为祖父母，很少代表自己，作为讲述的主体存在。
这次，所有的聚光灯打在了四位老年人身上。
电影讲述了三对老人之间的爱情故事。
电影海报 图源电影我爱你官方微博
一对是“主线cp”，空巢老人常为戒(倪大红饰)和拾废品的孤寡老人李慧如(惠英红饰)不打不相识，欢喜冤家式的相爱模式，又牵引出两条故事副线：拾荒夫妻谢定山（梁家辉饰）与赵欢欣（叶童饰）二人风雨相守几十载，但面对无法承受的病痛无奈、子女的冷漠疏远选择携手赴死；粤剧名旦仇美灵与青梅竹马陈校长因为种种世俗偏见而未能走到一起，最终孑然终身、孤独相望。
最大的感受是，我第一次看到了老年人情感世界的丰富性。
接送孙子孙女，在家里操劳又唠叨，最多的娱乐方式就是跳个广场舞，在公园里遛鸟下棋……这是我们对老年群体的几乎全部的、浅薄的印象。
影帝影后级别的主演阵容演出了他们的更多面向——遇到知己时的心动、不敢表露爱意的羞怯、对生活的“千帆阅尽”的淡定、对新潮流行的好奇还有被时代落下的无力与孤独。
四位主演倪大红、惠英红、梁家辉、叶童，年龄加起来251岁，当曾经帅气靓丽的年轻偶像苍颜白发、瘦骨嶙峋的老年模样出现在大银幕上，还是让人唏嘘不已。原先个个面目模糊的老年人似乎清晰了一点。
电影海报 图源电影我爱你官方微博
《我爱你！》的导演韩延，此前的作品还有《滚蛋吧!肿瘤君》《送你一朵小红花》，延续他一贯关注“爱与死亡”这些话题的风格，这是他的“生命三部曲”系列电影的终篇。韩延曾经在采访中说过，你可能会躲过疾病，但衰老每个人都躲不过去，它日复一日地发生着。我一直想用一部电影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都将面临老去，那我们该如何老去？
2020年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中，60岁以上老龄人口超过2.6亿，其中单身老人数量约5000万；据中国社科院的一项调查显示，这些单身老人，80%以上都希望能重新组建家庭。
这在提醒我们，在养老、医疗等话题之外，或许应当把目光投射到老年人的精神世界。韩延说，这是他的创作初衷，“人衰老了，是不是精神也要跟着老去，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去谈爱情了？”
提出这样的问题，刻画老年生活和爱情，是一次颇具冒险意味而珍贵的尝试。
02
老年人爱情，也好“磕”
电影试图回答这样的提问，但是也正因我们对这个群体关注太少，所以显得有些“悬浮”。
争议最大的是影片中青春偶像剧式的对老年爱情的刻画。
倪大红饰演的男主是一个“潮老头”， 爱喝酒、舞鞭，网络用语、打游戏都不在话下。在电影的前半部分，王者荣耀、“芭比Q”铃声和诸多网络流行语的乱入，以及倪大红夸张的比心姿势，在许多观众看来略显刺眼和尴尬。在男女主展开的爱情故事里，几乎也都是年轻人会体验的恋爱方式。
电影场景 图源网络
让老年人谈恋爱的方式更接近年轻人，似乎就能“好磕”一点，正如电影里所说，老年人一直在讨好年轻人，而失去了自己的生活，在描摹他们的爱情故事时，似乎也带有这样的意味。
在许多经典的老年爱情影视作品里，我们看到，他们的爱情和我们所理解的大有不同，特别之处在于，他们谈论爱情时必须谈论死亡。
无法延缓的衰老让他们在面对爱情时有天然的恐惧，他们中的许多人丧偶、失独，或像影片中拾荒者夫妇一样面临子孙不肖的境遇，在家庭和社会结构里，老年人都处在复杂的人际与伦理关系中，这让他们更加谨小慎微地衡量所要付出的情感成本。
这样的细腻和复杂性在电影里似乎没有更透彻的呈现，还是止步于外部的观察，没有走入他们的内心世界。
我们无法堂而皇之地假设老年人的生活和爱情就是不浪漫的，或是强行套上我们所定义的“浪漫”。真实世界里，他们会有怎样的情感需求？当爱意萌生，他们又会怎样处理？
我们还需要再走近一步。
03
窥见衰老世界的一角
许多人觉得“爱情”是这部电影的核心命题，实际上，经由爱情，延展出了关于老年群体的丰富的支线，也牵引出一个更大的话题——真实的衰老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在电影里，我们窥见了很多孤独的细节与痕迹。
一扫而过的房间里的监控，随身装以水代酒的酒瓶，来自子女的关心更多的是透过一个冰冷的监控器。他穿上被小辈淘汰的宽大T恤，带着那个落伍于时代的麒麟鞭，努力迎合新潮，但是又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这让我想到了在直播间里的那些中老年人。
前阵子，抖音上的一个博主“秀才”因为收获大量中老年女性粉丝，火了一把。“秀才”的视频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甚至充满套路，假装被发现，回头，挑眉，扶额，对口型唱歌，偶尔展示做农活、干家务的场景，一通操作营造起顾家、勤劳、善良的人设。
而他的评论区内，挤满了头像是与花合影、昵称是“花开富贵”“岁月静好”的中老年大姨大婶们。
“秀才”的抖音主页和评论区下方的留言 图源网络
她们每天会在评论区写下长长的一段话，事无巨细地絮叨自己最近的糟心事：家里老人做手术了、家里有喜事要办酒席了、孙子孙女生病了……自己忙不过来，日子太辛苦。
这些琐事和烦恼，本该和亲友倾诉，但是都留在了秀才们的直播间里，倾倒给了一个似乎每天都在关心自己的陌生人。一位72岁的吉林老太太，甚至独自坐火车到安徽亳州“追星”找“秀才”。
还有之前的“假靳东”新闻，一些主播用AI合成靳东的脸，利用大姨大妈们对靳东的青睐好感，哄骗她们送礼。江西赣州年过六旬的阿姨，一个人跑到长春打算和“靳东”私奔……
看似荒唐的故事折射了无数老年人的孤独的内心世界。
很长一段时间里，老年人都是这个时代被消音的群体，他们不表达，不辩驳，不追求，子女们觉得满足他们的物质需求就已足够而忽视了内心的情感需求。
《我爱你！》正是一次我们与老年群体连接的尝试，环顾四周，来看电影的都是年轻人，还有许多网友在影评里写道，看完这部电影，立刻给家人的长辈打了电话。
确实，这绝不仅仅几位老人的故事，而是整个衰老世界的故事。它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位老人身上，可能是我们的亲友，也可能在你我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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